第45章 生不如死

        此番劫道余波已过,白义躬身拜谢道:“多亏公子武功高强,今日才能免去死劫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赤骥却是骂骂咧咧的诅咒起山匪来:“他妈的一群亡命之徒,也敢来冒犯我赤骥大爷……”洛乘云从车驾上探出头来,听得一脸无语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不置可否地回应了白义的谢礼,对着地上的吴老六却犯了难。

        此人是阳山黑云寨的小喽啰,自然死有余辜,但我至今尚未开过杀戒,实在有点难以下手;若是置之不理,又无异于放虎归山,还不知他日后会造多少杀孽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娘亲,此人该如何处理?”我只得向娘亲请教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此地距楚阳县不过数十里,不妨审问,再做决断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话音刚落,娘亲已然自车驾下来,衣袍飘飘,来到了我身旁,玉指微曲,弹出一道冰雪元炁,没入吴老六胸膛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嗬——啊!”吴老六仿佛溺水之人一般,陡然翻身坐起,不停地喘息咳嗽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以剑鞘指向吴老六的咽喉,喝问道:“吴老六,你害过多少人命?!”

        猥琐蟊贼闻言喘息稍止,擡头望来,却是眼睛发亮,淫亵笑道:“诶哟,车里还有这么个大美人,早知道老子就不和云四爷说了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问你话呢!”他这副色迷心窍的模样,我哪里还不明白是因为什么,怒气直窜天灵,剑鞘钝尖戳在他胸前,直让他吃痛咳嗽。

        但吴老六死性不改,依旧对娘亲出言不逊:“大美人,你这对奶子,比那什么大孙子家的寡妇还大,让老子吃上两口那还了得!大美人,要不试试我吴老六,肯定比这毛头小子更舒服,老子可是憋了十几天了……”说完猥琐地挺动腰胯。

        呵呵,我冷笑一声,寒光出鞘,什么杀戒未开什么刑罪相称,我只想把他碎尸万段。

        正当我打算挥剑将他枭首时,娘亲一把抓住了我的右手腕,玉掌向吴老六面门递出。

        吴老六不退反喜,迎上来到:“大美人的手掌也这么好看,主动让老子舔舔……啊!呜呜——”他话未说完,伸出的舌头上已然覆盖上一层冰霜,变得僵硬无比。

        吴老六神情惊恐,双手想要除去冰霜,一碰之下却闪电般缩回,仿佛碰到了火炭烙铁,“呜呜”哀嚎,挣扎着想要后退,但那层冰霜却不稍减。

        很快,嘴巴里的冰霜向着面门和喉咙里蔓延,整个面孔仿佛带上了薄薄的寒冰面具,惊恐流泪的眼睛被盖住了,鼻孔慢慢地结了一层冰块,大大开张的喉管里冰霜也渐渐凝结。

        吴老六仿佛被人掐着脖子一般,双手无助地捂着脖颈,想要扒开那不存在的魔爪,发出恐怖的“嗬嗬”声,仿佛缓慢抽动的风箱一般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忽然跪倒在地,捂着脖子,对着娘亲,将头重重地嗑在地上,溅出殷红的鲜血,做完这个动作,他仿佛失去了全身的力气,蜷缩成一团,不再动弹。

        娘亲面无表情地收回玉手,吴老六这才剧烈地咳嗽,口鼻间的冰霜瞬间化为凉水,被他吐在地上,最后弓着身子瘫痈在地,大口大口地呼吸着。

        吴老六所遭受的这番折磨,简直是生不如死,即使是我,易地而处,恐怕也承受不住,还不如直接自戕一了百了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场诸人都害怕地咽了一口唾沫,要么低头不语,要么目光敬畏。

        娘亲这才淡淡开口:“你害过多少性命?”

        吴老六仿佛被雷击一般,挣扎跪地,不敢擡头,颤抖答道:“回仙子,老六只干些奸淫掳掠的事情,没害过性命,杀人的事都是别人干的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既如此,我便饶你一条性命。”娘亲点头道,“不过死罪可免,活罪难饶,我会将你交给官府听候发落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是是。”吴老六一副求之不得的语气,仿佛从险恶之地逃出生天、万分庆幸——想来是方才的体验太过骇人心魄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多了,白义和赤骥两人联手用自带的缚马索将心有余悸、束手就擒的吴老六五花大绑,扔在赤骥车驾的后方,一行人再次启程。

        约在午时,我们一行离楚阳县城已然不远。

        县城相较百岁城而言,形制规模都稍有不如,外城墙也是黄土夯筑、斑驳古旧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们自西城门而入,守城的士兵甲胄倒像是新制的,但却三三两两地随意站立,随便看个几眼就放行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不过即使以他们的敷衍塞责、漫不经心,看到赤骥车驾后方五花大绑的吴老六,终于拾起警觉地喝道:“站住,你们是什么人?为何车上捆着人?”

        其他的士兵也惊慌失措地手握长矛,合围拦住了车驾。

        白义跳下车,抱拳躬身道:“各位军爷,此人非是良善平民,乃是黑云寨的山匪,匪号吴老六,被车上的公子抓住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为首的士兵皱眉道:“被你们抓住的山匪?叫你们车上的公子下来!”

        白义只得请示道:“公子。”

        娘亲岿然不动,我只得叹一口气,下了马车。

        除了不足十数、身穿甲胄的兵士,还有往来的百姓平民驻足,远远地围看热闹,指指点点。

        领头的官兵目光狐疑,打量道:“是你擒住此人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,此人今日在官道上打劫,被我制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将他口里的绳子拿了,我亲自问话。”我点头应声,在他紧张地注视下,抓住吴老六身上的绳结,扔在地上,俯身将勒在他嘴里的绳子拿掉。

        那士兵用长矛戳了戳吴老六的衣物,问道:“你是黑云寨的山匪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老子……回军爷,我是黑云寨的。”吴老六倒是老实,和盘托出,没再作妖,估计是娘亲的惩罚让他太过害怕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呼……”士兵松了一口气,不过仍未轻易放行,“他虽然承认了,不过还须等吕千总和白捕头确认过才能放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嗯。”国有国法,家有家规,我自然点头理解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将长矛拄在身侧,其余八人也有样学样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环顾四周,忽然暴起,狠狠踹了最近的卒子一脚:“他妈的没听到啊,还不快去叫千总和捕头!等着老子亲自去是不是?”

        那无辜中招的卒子如梦初醒:“是,伍长,马上去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说话间拄着长矛,嘶咧着嘴角,一瘸一拐地小跑小跳进了城里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你们几个,别杵着,该干嘛干嘛去!”带头士兵又呵斥道,其余几人慌忙站回原位,挺胸擡头,驱散起围观人群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伍长指着城门旁边的墙根道:“你们,先在一旁候着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,于是我提溜着吴老六,赤骥白义驱策骏马车驾,来到一旁等着。